[礼猿] 失语症 2
二 脆弱
猿比古七岁的那个冬天病得似乎特别频繁。
这天弟弟不知原因的高烧不退让礼司不顾一切地抛下学校里的所有后飞奔至家里。一开家门就发现他的弟弟双手捧着先前拨通他号码的手机，身体已经支持不住，小脸烧得通红，但他靠着玄关门口的柜子，坐在高出一截的台阶上闭着眼睛等自己。
礼司摸着弟弟烧得滚烫的额头蹙起了眉，他不算太温柔地揽起弟弟柔软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放到自己肩上后叹了口气。
“哥哥对不起。”
“我没生气。”礼司托了托弟弟在他背上有些下滑的身体，感觉脖子被弟弟的刘海蹭得有些发痒。
“我不是故意的。”小孩子讨好似地蹭了蹭哥哥肩膀处的那块布料，比平时更加糯软的声音因为鼻子堵塞的缘故显得有点闷。
“我知道。”礼司其实并不认同，但他没有打算拆穿，他知道的只有自己肩上的弟弟又轻了些。
“哥哥忙着准备学校的周年祭，已经一个礼拜没和我一起吃晚饭了。”
“……”难怪瘦了。
“我本来也不想打扰哥哥的……”
小孩子一直都是非常诚实的，虽然嘴上不说，但身体却会如实地把内心的所有不安和负面情绪都反映出来。礼司知道这次弟弟的病自己也有责任，于是有些愧疚地侧过头给了小孩子一个安抚性质的笑，“没事的，今天都陪着你。”
他的弟弟在他背后轻笑了一声，但很快就像是做错了事一样地捂住了嘴。礼司很体贴地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他原本考虑着如果弟弟的病情严重就和父母联系，可现在看来似乎不需要了。总而言之有意无意地，他的弟弟不想让他去学校。从小到大猿比古用这样的方法让他翘了太多的课，但好在礼司那傲人的成绩让老师毫无怨言。但是猿比古不一样，他很聪明，却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家长会的时候老师总向礼司抱怨那孩子的不思进取。
“最近落下太多功课了呢，猿比古。”
猿比古选择了直接无视，只是把环住哥哥的手臂收紧了些，“我饿了。”
礼司揉了揉弟弟的头发意识到自己对他没辙，“知道了。”小孩子从前天晚上开始发烧起就没按生物钟吃东西，他在医院吊了半天的水后稍微好了些。昨天又折腾了大半夜，温度明明在前一天凌晨三点的时候退了下来，但不知为何在礼司参加学校周年祭第一天的这天早上又烧了起来。他的弟弟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礼司正在甜品铺前犹豫着给小孩子带点什么回去，当然后来那通电话让礼司什么也没做成就直接一路狂奔回家。弟弟的病情没有想象中的严重，但实际上只是在电话里听到弟弟闷着嗓音说着“很难受”的时候礼司就有些失控。
“以后别再吓唬我了。”他为笑得一脸无辜的弟弟掖好被角，心情颇为复杂，“想吃点什么？”
“不加葱花和紫菜的荞麦面!”猿比古支起身体一把搂住礼司的脖子，他慷慨地亲了哥哥一下后又加了一句，“还要天妇罗！”
礼司任由他抱了五秒后重新让小孩子躺下，“荞麦面可以，但是油炸食物禁止。”看到弟弟略带失望的表情，礼司只好又加了一句，“算了，今天就稍微给你弄一些。”他重新给又咧嘴冲他笑的弟弟盖上被子，并吻了吻他的眉心，“先睡一会儿吧。”
等料理好食物回到卧室时礼司发现猿比古已经睡着了。小孩子的热度降了些，但似乎因为被什么梦魇纠缠着所以什么姿势都不舒服。礼司看着心疼，握住了弟弟的手希望他能睡得安心一些，结果发现一时半会自己算是走不开了。
礼司起身想帮病患弟弟换块湿毛巾时，猿比古似乎在睡梦中察觉到了哥哥的意图，于是握紧了他的手，拽得礼司本就有些发麻的手竟然感觉到了疼痛。因为猿比古那个冗长而不怎么甜美的梦，他们再一次错过了饭点。为了避免自己盯着弟弟睡着时纯净漂亮的脸庞一味发愣担心，礼司在触手可及的范围内勉强够到了一本书。但翻了一会儿他就阖上了书本。
“别走。”猿比古似乎在梦中挣扎。
礼司觉得自己也许知道弟弟梦到了什么，因为父母刚刚离开的那段时间弟弟就频繁地陷入类似的梦境。六岁生日后猿比古有了自己的房间后就开始一个人睡，但似乎并不习惯，最初的一些晚上做了噩梦小孩子还会可怜兮兮地抱着枕头去哥哥的房间敲门，但过了一阵小孩子似乎就能安然入睡了。礼司原以为那些内容并不甜美的梦魇终于离他而去了，今天才知道其实不然。
礼司用空闲的那只手抚上弟弟的脸庞，“不用担心。”
我会护送你到安全的地方，你只要安心坐在有帘子的轿子里就好。
“我一直在这里。”
外面的世界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伏见君。”
那个并不熟悉的称呼几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时，宗像礼司吃了一惊。莫名的，似乎根本不属于他的某种情绪缓慢地流淌过他的身体，混杂着大概能称之为痛苦的剪影在他的脑海中炸裂成花。
“猿比古。”
他又试着唤了一声，之后那些充斥着青色的幻象消失得就像出现时一样不可捉摸。
礼司望向窗外暂时隐在云层之后的太阳，想起了一些他从未觉得自己知道的，没有光芒的夜晚。
他伸手试了试小孩子的体温，他的弟弟已经顺利地退了烧。
猿比古醒来后明显精神好了很多，他答应礼司三天后就重返学校。
礼司点了点头，随手拿起桌上的拼图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
之后他关起了家里所有的门，不让冬日的冷风有任何接近弟弟的机会。
可他明白，自己的弟弟终究还是会有从这里走出去，迎接世俗牵缠的那一天。
他已经在为那天尽心竭力地做准备了，但他觉得自己大概永远也不会适应在那之后的日子。
而现在，只是看着弟弟狼吞虎咽下自己亲手做的料理后朝自己露出笑容，礼司觉得自己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TBC
——
既然大家都求HE我就考虑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