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猿] 暗夜 3

那时距离据点的监控系统的恢复还有二十分钟,可周围的守卫人数众多,又配有高端的远程武器,一时无法找到突破口,伏见便和十束躲在暗处的柱子中等待时机。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执行这样解救人质的任务了,可伏见却头一次这样紧张。

他知道比起宗像而言,曾经同是赤组成员的自己无疑更加合适。若是被外界知道青王竟会为一个区区赤组成员而得罪另一位王,那么,青王和赤王表面上水火不容的关系必将被重重的划上问号。

当然,伏见相信宗像并不是会意气用事的人。但是……如果他的室长真的不小心将火焰燃烧到了黄金之王这里,他想自己也断然不会袖手旁观。

既然无论如何,这里都是他的必经之所,伏见觉得倒不如由自己了结一切来得干净轻快。

“听着十束哥,这次救出你的意义重大,”伏见扫视四周,在确定周围没有守卫的情况下飞快的说着,“尊桑几次想要硬闯这里都被及时制止,不然……”不远处响起了机关枪扫射的声音,伏见把十束推入了更深的阴影中躲过了突然从拐角处出现的守卫,“后果不堪设想。”

弑王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即使是王,也是相同的道理。

“只是……”

仅仅想要再度确认一下周围的情况,伏见却在那一瞬经历了几乎要从他的身体中奔涌而出的各种情感,喜悦的,欢愉的,痛苦的,悲伤的……眼前的一切让他像溺水者一样无法呼吸。

周围的世界仿佛静音了一般,他什么都听不到。熟悉的青色满满的占据了他视线的全部。眼睛,无论如何都无法移开。

室长……

宗像礼司带着高傲自信的笑容从容不迫的跟随着国长路,随即消失在他看不见的阴影处。

您怎么……

其实像昨天那种程度的酒根本灌不醉您吧,即使被下了暂时抑制能力的药,解开那副手铐也轻而易举的事吧。就像您拦不住我一样,我也拦不住您啊。

可为什么……

一直像这样当累赘,我真的已经厌倦了。您真的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就不能偶尔相信我一次?至少,一次也好。

子弹迎面而来……

若不是被十束拉住或许早就没命了。

本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却在战场上这般失魂落魄,真是丢脸。

“抱歉,十束哥。”

……

看到十束成功和八田会合后,伏见又一次回到了黄金之王的据点。

他实在放不下,他不能一个人离开,他再也不想让那个人独自面对硝烟战火。

他找了许久,最终在一个楼梯的转角处看见了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那个男人穿着青色制服,戴着度数颇深的眼镜,以伏见已经看过无数次却仍然看不够的笔挺站姿俯视窗外的风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男人回过头来,笑了。

能够再次见到那个人而的欣喜和先前心中产生的沉重情感杂乱无章的交错着,伏见只觉得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得厉害。

午后的光晕柔和了英挺的棱角,男人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镜片逆光,伏见看不清男人的表情。脚下像生了胶,他只能呆然的注视着对方。

他不知道区区几米会是那样遥远的距离。

当他正犹豫着自己是否也该主动靠近对方的时候,手腕处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在黄金之王的领地内还敢如此猖狂,你被逮捕了。”

眼前根本空无一人。

只有装饰得金碧辉煌的楼梯,和富丽堂皇的落地窗。

……

“少狂妄了臭小子!乖乖的当俘虏,把你所知道有用的情报留下来!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粗重的鞭子落下时身体火辣辣的疼,背上流下的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液,伏见知道自己刚才又分神了。大约是致幻剂的缘故,他刚到这里时便被注射了大量的致幻剂,所以接连三天他都精神恍惚,无论他喜不喜欢,他被迫回忆起过去的很多琐事,此刻只觉得头晕目眩,身体热得难受,他想自己大概发烧了。

“已经到这里三天了却依然什么话都不肯说吗小子!”

鞭子这次落在左臂,伏见没忍住闷哼一声。

“这不是发出这么好的声音了吗!原来不是哑巴啊,嗯?!”

左肩一阵皮开肉绽的疼痛,伏见只觉得眼前闪过无数白光。

“不识好歹的小子,装什么清高模样,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又是一阵连续的抽打。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伏见又要不受控制的坠入下一段梦境之前,

“请等一下,长官!”

耳旁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记得上级的命令并不是把他杀死,”

伏见模糊不清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一片亮丽的色彩,那个女人粉红色的头发意外的并不难看。虽然平日不怎么喜欢那种颜色,却比先前一直在眼前晃荡的油光发亮的发色好很多。

“而是,”女人踏着高跟鞋靠近伏见,似乎在近距离观察他,“从他身上得到更多情报。不过,您审讯的方法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算是长官您也无法逃避责任呐……”

“住口!区区的无名小卒竟和老子说教!”

“啊呀……三天前,在控制室遭到袭击而导致十束多多良顺利逃脱的是谁的部下呢?我有些记不清了,但相信上面的大人物肯定比我这个无名小卒清楚多了吧,您说是不是啊,长官?”女人的音量并不大,可字字有力,“若不是这个小帅哥中了防御系统的幻术最终选择自己回来,还真不知道上面会怎么处罚您呢……”

“你……!口说无凭!”

“这次任务危险级别为S,代号为ZJLSDXN,我是上层特派的执行者,代号为猫。”女人拿出证件,回答的干净利落,气势上丝毫不输给已经恼羞成怒的男人。

“总而言之,这里就由我来接管吧,长,官,您也该好好享受一个像样的休假了。”

那个女人,看着伏见什么也没说竟没有再折磨他,她轻手轻脚的把掉落在地上的眼镜替他戴上。她放任他手脚自由,也没有再给他注射任何不良药物,甚至还在临走时留给他一盒药膏。

但是无论是谁去谁来,以现在的身体状况,伏见知道自己逃出去的可能性有多低。高热的身体绵软无力,甚至无法支撑他站起来,更别说跳跃跑动了。多亏了先前那个老男人不辞辛苦的“照顾”,伏见现在一身是伤,而阴暗潮湿的牢房又向来不是疗养伤口的圣地,他只是粗略的检查了一下伤口,便发现了三处化脓的地方。

前几日生不如死的审讯让伏见元气大伤,在昏厥清醒的周而复始中,最初出现的还只是他过去遇到的人和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那些记忆几乎无一例外的和那个人有关。变本加厉反复不断的出现的全是那个人……他的一言一行,他的喜怒哀乐。简直就像,怎么也躲不开一样。

既然躲不了便不躲。

只是,这下您向我借的人情可就大了。

这比债,怎样让您来还才好呢,室长?



宗像礼司在一个多月前十束获救的那天接到了一个线人的秘密来电。

“十束已和赤王会合。”

宗像当时正仔细端详着手中那副已经被自己弄坏的手铐,所以没有立即回答。

但对方却只说了这一句便缄默不语了。既没有说话,却又没有即刻挂断,只是安静的等待着,似乎在劝诱宗像先开口一般的沉默着。

这几天在心里郁积的不祥预感在那一刻蔓延开来,宗像终于停下了不断用手指抚摸手铐内壁那类似强迫症一般的行为,他蹙眉叹了口气,“那真是太好了。”

又是一阵沉默。

“那家伙……”宗像再次开口时不知为何心慌得厉害,“伏见君,应该没事吧。”

“具体的过程我也并不清楚,”对方顿了顿,像是在谨慎斟酌着措辞,“但他似乎离开了据点后根据自身意志又回去了。”

“他被关在哪里?”

“这个我恐怕无法和您说。”

“恕我直言,我并不觉得自己不具备自行寻找的能力。”

“非常抱歉,”对方仍然非常冷静,通过终端传来的声音失真后显得毫无感情,“但是这种场合并不适合您亲自出马,我认为这次您没有亲自过来是明智之举。至于您部下的事情,应该由我这边想办法,就不劳您费心了。”

……

明智之举?那是宗像最后悔的决定。

若要让他在大义与人命中选择一个,大义毋庸置疑是一直以来无法动摇的追求,所以他在必要的时候会下决心做出牺牲。但是,伏见猿比古无疑是特殊的……

无法衡量,无法比较。

就在宗像快要失去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耐心时,那个线人,又一次联系了他。

“人已经被带出来了。”

积累的压力在心口形成的可怕重负终于稍微有所缓解。

“只是……生死不明。”

放在脚下的暖水瓶突然爆裂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宗像听见了有什么分崩离析的声音。

……

在得知伏见不知所踪的那个夜晚,宗像在黄金之王所辖范围内几乎把每个角落都翻遍了。最后,他的视线停在了那一片汪洋大海上。

那里是最后的希望。

心头像是有团火焰在熊熊燃烧,却在无边的黑暗下什么也点不亮。

日出时分宗像在一块硕大的礁石旁找到了气若游丝的伏见。

尽管周围的人都说着相反的话,宗像却从来都不认为自己具有像大海一样有容乃大的气度,他有欲有求,从不希望自己经历生与死的风雨后得到历练。

……

宗像在审问夜刀神狗郎的过程中意识到伏见被关起来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般隐忍不屈的模样,忠心又倔强,几乎很难从他的口中得到有用的情报。

他手臂上成条的血痕触目惊心,有些已经结痂的伤口似乎在近几日的酷刑下又裂开流血了。

宗像想起了伏见手臂身体上的光景,一瞬起了恻隐之心。

“你背后究竟是何人指使我也并非一点头绪也没有。”

夜刀神投过来的眼神并不友善。

“我知道你对杀害三轮一言的凶手深恶痛绝,”宗像叹了口气,“但是所谓正义,并不只是通过复仇实现的。你走错了方向。”

“你在为自己开脱。”

“哦,莫非你认为你旧主的死与我有关?”

“判断一个人不是看他的外在或内在,而是看他的行为。你这样隔三差五的过来审我,想从我口中打探情报,不正是因为做了亏心事的缘故?”

“哦呀,这个误会可就深了,看来任我再怎么辩白也终是无用。”

“若正义在你那一方,谣言必定不攻自破。”

宗像一时无言以对,他走到夜刀神面前,解开捆绑的链条,“若是我现在放你自由,你是否会立即离开?”

夜刀神活动了一下僵硬已久的手脚,“即使你那样做,我也依旧不会信任你。”

“我佩服你的勇气。”

“来自敌方的任何赞扬,对于我都毫无用处。”

“你的最终目的是杀死我吧……”宗像的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一丝疲惫,“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胆量不完成那个任务就离开。”

“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现在仍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你的恶行,所以还不到时候。”

“是吗?现在我便给你证明的机会,你可以离开了,记得感谢伊佐那社,是他说服我说你制造动乱只是冲动一场。”

“……”夜刀神重新将佩刀挂在腰间。“想不到青之王也无法为所欲为啊。”

“那是当然。”宗像的笑容略显苦涩。

我可是连部下的生死都无法决定呢。

“防御系统从现在开始会暂时关闭十分钟,你赶在那之前出去即可。”

宗像看着夜刀神离开的背影,掏出终端,

“人已经放了,伊佐那君。”

“真是感谢。但是看在我帮你那么多忙的分上,这点谢礼并不过分吧。neko可是好好的帮助伏见君出了黄金之王的据点呢,不是么?”

“那么,能否再帮我一个忙,”宗像忍耐着心里微薄的怒气,“伏见君中的幻术,能顺道帮忙解开吗?”

“真是抱歉。”对方笑得没心没肺,“neko恐怕都拿那种东西没办法,若不是当事人有着相似的愿望,幻术是并不会起作用的。看来,你平时给部下的信心并不够呢。我这边还有事就先挂了,祝你好运。”

“……”

宗像脱力一般的垂下握着终端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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